《慾望之翼》 Wings of Desire

年代：1987/德國、法國

導演：文溫德斯（Wim Wenders）

　　冷戰結束前的柏林，天使總是靜靜地觀察人們，聆聽人們的心聲。作為本片主角的兩位天使，一位是常常對人間疾苦抱以無限感懷的達米爾，另一位是以冷眼看待人間疾苦的凱西爾。有一天，天使達米爾終於厭倦了旁觀，希望能夠感受那份存在的重量，他迷戀上一名謎樣的女子，馬戲團的瑪莉恩。瑪莉恩所在的馬戲團陷入了經營困境，面臨倒閉，這讓瑪莉恩愁苦不已。面對此情此景，達米爾決定離開羽翼的世界，投入有血有肉的慾望人間，展開他的生命旅程，追求一段美滿的情感。

　　本片是德國著名導演溫德斯最膾炙人口之作。溫德斯以純淨的影像呈現天使觀看的世界，以緩慢停滯的鏡頭審視一個個寂寥的靈魂。一部關於孤獨、困境、愛和希望的電影，黑白與彩色的畫面交換，鏡頭及音樂的處理，都令人印象深刻。

　　現代化不僅打開了人們的視野，也打開了人們的欲望，傳統的一成不變的生活開始解體。《慾望之翼》裡，天使遊蕩於柏林的阡陌巷弄，聆聽眾生們欲望的呢喃。與其說這是人們的欲望，不如說是他們的焦慮。溫德斯眼中的柏林不同於魯特曼譜寫的《城市交響樂》。魯特曼的電影中，柏林是一部宏大的進行曲，機器翻騰、火車飛奔，一切向著美好的未來奔去。到了溫德斯這裡，行人寂寥的街道、處於廢墟中的古代建築，俯拍中的柏林看似整齊劃一，但仍然逃不出戰後重建的陰影。重建意味著斷裂，與過去的斷裂；重建也意味著迷茫，對未來不確定的迷茫。柏林新舊建築的混搭為溫德斯提供了創作靈感，他將新舊建築並置起來，以完成某種象徵性：天使站在一座破敗的教堂頂上俯瞰人間，教堂那哥德式尖頂已經塌陷，教堂的旁邊，便是玻璃牆幕的現代化摩天大樓。美國演員經過一片工地時，那矗立在工地泥水中的古羅馬式建築，彷彿一個孩子，不小心闖入了大人們工作的地方，不知所措。當然，最具象徵意味的是解散的馬戲團，這種帶有舊時代痕跡的娛樂活動，與柏林現代化的建築和生活已經格格不入。總之，解體即將完成，重建仍然遙遙無期，一切都不確定，孤獨在所難免，這是現代化進程中，人類心靈所必須承受的。溫德斯為柏林的配樂如同輓歌，彷彿是對過去歲月的哀悼，偶有Nike Cave嘈雜的、撕心裂肺的搖滾樂，也是對不確定的未來所造成的焦慮的發洩。似乎只有愛情能解決這一切，但為你降落凡間的那位天使又在哪裡呢？

　　除此之外，本片還帶有一種分外迷人的憂傷與失意感。作為最具德意志色彩的城市，柏林一直在記錄一代代人內心的掙扎與困頓。一方面，柏林人在刻意的淡忘毀滅性的戰爭記憶，另一方面，那鋼筋水泥構築的柏林圍牆，始終在提醒著柏林人戰爭歷史的幽靈從未離去。溫德斯作為一名德國導演，多年來卻始終雲遊四方，到世界各地拍片，本片讓他回到了久違的故鄉，觸碰到了他之前刻意要遺忘的歷史。天使大概是最好的連接歷史的使者，他們既是旁觀者也是局外人，他們從來都可以給人類最好的撫慰。德國，人類民族中最擅長理性思維也最能爆發感性瘋狂力量的民族。倉皇的歷史讓德國人陷入焦慮與孤獨，天使就成了他們渴望被理解的象徵。特別值得一提的是，溫德斯可能是影史最傾心於拍攝現代城市的導演，東京、慕尼黑、紐約、巴黎一次次成為他電影中的主角。作為故鄉的柏林，在他的鏡頭下，則顯現出了最沈重最神秘的氣息。「柏林對我來說就是一個天使之夢，她代表了歷史，代表了未來，代表了純真。」溫德斯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