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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就是世界末日》隨影筆記:充滿爭議的札維耶多藍
2016-12-12 作者:月月鳥


 
文/月月鳥
 

一個離開家多年的年輕作家,因為死亡,下定決心回到老家,親自和家人宣布死訊,因為死亡,勇於面對自己不願面對的過去,因為死亡,想回到故居,但回家之後,卻引爆了藏在這家底下多年來的問題,這是加拿大天才導演Xavier Dolan今年交出的新作,《不過就是世界末日》(It's Only the End of the World)。
 
《不過就是世界末日》剛開場就令我不自覺想到Dolan的另一部作品《湯姆在農莊》(Tom at the Farm),主角同樣都是前往一個偏鄉的小鎮,且鏡頭一開始都是空拍風景,但不同於《湯》片主人翁去的地方,這次由Gaspard Ulliel飾演的主角Louis並非前往一個從無去過的異域,而是要回到自己離開12年之久的家,且這次直接利用許多的特寫鏡頭、開場音樂《Home is where it hurts》以及旁人的異樣眼光來表達Louis是多麼生疏、不安及格格不入,不像《湯》片,是透過開場一無所有的大自然場域來營造疏離感和冷冽感(這邊更帶著點kubrick《鬼店》(The Shining)的影子),Dolan深知氣氛如何營造,一開場就先為全片定了調,讓觀眾更好奇這個看似平凡的小鎮怎麼了,Louis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才會離開家?



Gaspard Ulliel飾演的Louis(傳影互動提供)
 
 
接著Louis回到了家,開門迎接最先站在門口的是Léa Seydoux飾演的妹妹Suzanne,旁邊是Marion Cotillard飾演的嫂嫂Catherine,後面在吹乾指甲油的則是Nathalie Baye飾演的媽媽,最後則是Vincent Cassel飾演的Antoine,從一開場迎接的角色站位和肢體動作,我們即可大概知曉這個家中成員和Louis間的微妙關係,我們也即將在Dolan的鏡頭與接下來要說的故事來了解這個家到底發生什麼事。




Marion Cotillard飾演的嫂嫂Catherine(傳影互動提供)

 
 
我們透過主角Louis和家庭成員每一場的談話中慢慢地瞭解這個家的樣貌以及為何Louis選擇離開,一開始便是和嫂嫂談話,這是Dolan的巧思和精準,對於Louis和Catherine來說,彼此不相熟識,Catherine更不知道這個家從前發生過什麼,對於Louis毫無敵意,安排由他們最先開始進行對談,是應該的也再適合不過,對談過程中,可以發現Antoine一直不斷的打岔、挑釁,加速了觀眾認知這個家庭的問題為何,且談話最後,Dolan刻意放慢速度,抽掉聲音只特寫Louis和Catherine,同為外來份子的這兩人(Catherine嫁給Antoine進到這個家,Louis十二年後回來),居然產生一種惺惺相惜,你懂我懂的默契,精彩的調度。




Léa Seydoux飾演的妹妹Suzanne(傳影互動提供)

 
接下來是和小妹,從這邊我們知道在小妹很小的時候,Louis就離開了,使得和小妹根本不熟,但透過這場對話我們能知道,Louis的聲名遠播,是個才華洋溢的作家,小妹都是靠著新聞報導得知外地哥哥的消息,進而崇拜他,也可以得知小妹在這個家一樣不快樂,在狹小的地下室中嗑藥,在這屬於自己的地盤中當著與家隔絕的女王,並且想著效仿崇拜已久的二哥離開此地,為什麼想離開?因為大哥Antoine不斷的酸言酸語找麻煩和二哥Louis在外地成功的自由空氣。



Nathalie Baye飾演的母親(傳影互動提供)

 
 
再來是和媽媽,是我認為最重要的一場對話,這邊我們得知,媽媽希望Louis扛起這個家,希望他負起責任,拿起話語權,因為天賦和才能遠勝於哥哥(且一如Dolan電影中所有母親一職的形象,既堅毅又脆弱),而Louis離開的真相漸漸水落石出。
 
最後則是和哥哥在買菸的路上,Antoine一路上不斷地說著毫無意義的挑釁言詞,拆解到最後可以發現Antoine壓根上就是不喜歡Louis,然後我們了解了Louis為何離開。




Vincent Cassel飾演的哥哥Antoine

 
 
原來片裡沒有出現這個家中「父親」的角色(Dolan的電影是看不到父親的),但男性的「父權」卻在裡面給形象化了,失去父親的家庭,失去了領導者,理當由長子Antoine承擔穩定全家一心的角色,但身為弟弟的Louis卻天縱英才,比哥哥更有天賦(Gift)和才能,在家中地位明顯要高出Antoine(在片中甚至能在每一場全家用餐的餐桌上看到都是由弟弟坐在主位),Antoine至此剛愎自用,不斷的找家裡人的麻煩,成為了全家最大的禍害,讓22歲初出茅廬的Louis在哥哥不斷的挑釁壓迫、媽媽寄予厚望的壓力中,不想照顧年幼妹妹,不甘一身才華在這偏鄉小鎮中平凡家庭的羈絆埋沒,最後一走了之,拋棄這個家,踏上離開一途。
 
(父權的體現還包括一開始嫂嫂和Louis的談話中我們能知道在這傳統的家庭裡給長子命名都會選擇以父親或是爺爺的名字來取)



 《不過就是世界末日》劇照(傳影互動提供)
 
 
但若只是交代離開的原因還沒讓我那麼喜愛與驚呼,在面臨死亡日期逼近的Louis選擇放寬心,最後講出希望妹妹能來看望他,哥哥能一同共度晚餐聊聊天,沒想到看似溫暖收尾的一席話,卻因攪亂了哥哥在這12年中建立好的地位讓哥哥醞釀的情緒直接爆發,要求Louis立刻離開,結尾爭吵的高潮退去後,妹妹再度回到了這個房子中最令她感到自在且能逃離一切的地下室,媽媽則帶著哥哥離開,只能抽著菸,經過這短短的幾個小時,大家還是都回到了原點,好像一切沒發生過,就好像Louis從來不在一樣,Louis甚至連自己將死亡的訊息都沒能說出口。

接著從時鐘裡的家飛出來的小鳥,超現實的手法,奄奄一息倒在了門口,跟Louis的狀態一樣,這個家從來不是他的避風港,但也不會是壓死他的最後一根稻草,Dolan在最後難得給了主角特寫鏡頭外的呈現,拉到半身,這是Dolan對這個家和Louis給出的答案和總結,只能和那隻飛出來象徵自由的小鳥一樣,倒在那,活不下去,但也死不了。
 
最後也只能在結尾音樂《Natural Blues》中,不斷唱著:

「Oh Lordy,trouble so hard
Don't nobody know my troubles but God .

 
這是何等的無可奈何。



 《不過就是世界末日》工作照(傳影互動提供)
 
 
19歲就以處女作《聽媽媽的話》(I Killed My Mother)強勢入選當年坎城影展導演雙週單元,且在此單元拿下導演雙週搬出的所有獎項開始便震驚世界影壇,接下來的七年每一部作品都在進化,一步一步往最高榮譽金棕櫚獎邁進,兩年前以《親愛媽咪》(Mommy)首度打進坎城主競賽,便旋即和另一位電影大師Jean-Luc Godard一起拿下評審獎,視為傳承意味濃厚,到了今年第六號作品《不過就是世界末日》拿下了評審團大獎,在Dolan一慣探討、描述「母愛」的母題下,此片相當有驚喜,一點都沒有讓我失望,《不過就是世界末日》不若以往單只深究「母愛」和「同性戀」認同的問題,更多的是探討「家庭」,這次少了Dolan有時讓我覺得太多、過於濃烈的情感,多了從容不迫的調度,完全感受的到Dolan的自信,且透過劇本的良好設計,讓劇中人物從內斂、壓抑的情緒鋪陳到爆發,把每個角色刻畫得活靈活現、有血有肉,精彩的唱出一首家庭悲歌。(全片看似最討厭的角色Antoine也令我同情,不同於Louis一走了之,Antoine始終留在這個家肩背起該有的責任,只是他更加討厭Louis了
 
而首度和大牌影星合作也絲毫不見生澀(Marion Cotillard、Léa Seydoux和Vincent Cassel),沒有一般集結了多位大牌明星有的刻意分配時間和戲份的問題,每一場戲、每一個分鏡都讓該演員有表演空間且在整部片的劇情上依然持續前進,沒有一段是無意義的劇情,而這三位大牌明星彼此相輔相成,沒有誰吃了誰的戲,精彩的演出。雖然《不》片被坎城眾家媒體、影評轟爆、批評,但我還是相當喜歡Dolan這次的作品,從早期明顯看到王家衛和Pedro Almodóvar的影子,到現在變成Dolan自己的電影語言,讓我覺得此片是Dolan最完熟的作品,是一部不愧於Xavier Dolan名字的作品。
 
可以說Dolan是最幸運的導演,受到坎城特地的拉拔與栽培,但他的確有實力和豐沛的情感以及最重要的是對電影的熱愛,每一部Dolan的作品裡都可以看出他的想法和影子,是我熱愛Dolan的原因,我喜歡能在電影裡深深感受到創作者的情緒,這也是我為什麼那麼喜歡Woody Allen的原因。
 
此片依然熱映中,想感受Dolan在大銀幕上執導功力的觀眾,千萬不要錯過了。

 
不過就是世界末日
It's Only the End of the World
導  演: 札維耶多藍(Xavier Dolan)
演  員: 瑪莉詠柯蒂亞(Marion Cotillard)娜塔莉貝伊(Nathalie Baye)加斯帕德尤利爾(Gaspard Ulliel)文森卡索(Vincent Cassel) 蕾雅瑟杜(Lea Seydoux)
上映日期: 2016-12-02
離家12年的年輕作家,某天無預警突然回到家鄉,突然對久未見面的家人宣布自己即將死亡的噩耗,無疑為看似平靜的生活投下震撼彈。
     
《不過就是世界末日》隨影筆記:充滿爭議的札維耶多藍
《不過就是世界末日》導演多藍親寄劇本附上手寫信 就是要他演男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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