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月月鳥
主角是兩個從緬甸偷渡到泰國的年輕緬甸人，這兩個年輕緬甸人，男孩叫阿國，女孩叫蓮青，描寫他們之間的愛情故事，這是《再見瓦城》。
要了解《再見瓦城》的核心，要先了解「證件」的意義，這在《再見瓦城》裡是相當重要的符號象徵，因為不管你的身分為何，真正的國籍是什麼？有了一張紙，一張證件，才能證明你的「存在」，才能完整所有事情，在片中可以發現，所有蓮青的一切都圍繞在這張紙上，而面對證件的意義，導演做出許多劇情上的提醒。
阿國與蓮青的工廠生活，劇照提供：威視電影
第一是從旁人側寫，原本同居的阿花，因為沒有「證件」，丟了工作，失了方寸，誣賴蓮青偷錢，使得蓮青不得不搬離到阿國住處，事件始末的根本，因為「證件」；
第二就更直接了，原本找到一個默許沒有證件的洗碗工來做，沒想到直接被警察抄了，使得蓮青丟了工作，不得已離開城市到工廠，事件始末的根本，因為「證件」；
最後是在工廠的意外，由以前趙德胤導演的固定男主角王興洪飾演的工人，因為斷電弄斷了腿，但因為沒有合法證件，一行人只能默默吞下這口氣，含冤抱屈的簽下工廠開出來的不合理和解書，會有這樣沒有保障、不合理的壓榨發生，因為「證件」。
這也是為什麼蓮青在影片中會一而再再而三的，不顧一切的就為了一張紙，因為對她而言，沒有了那張紙，就沒有保障，就得過著不斷被驅趕的生活；因為對她而言，有了那張紙，就能穩定在泰國生活、離城市近一點，才有機會往更好的地方前進。這份「證件」，是蓮青去台灣追夢、改善日子的一切「希望」。
阿國與蓮青的工廠生活，劇照提供：威視電影
但阿國不這麼想，他的世界就跟他的人一樣很單純，遇到一個心儀的女孩，無條件的付出，那是他的所有，有沒有證件根本不重要，被抓到了大不了遣送回緬，這樣的阿國也不難想像為什麼最後的結局是如此心碎且令人鼻酸，因為當自己所相信、所珍惜的一切遭到汙染、玷汙時，心中單純的世界崩塌後，所產生出的巨大能量，是大到足以摧毀所有，包含生命。
而趙德胤導演整部片子並沒有要做批判，不管是對泰國政府員工收賄的貪婪或是蓮青賣淫、阿國吸毒、再到最後阿國爆炸性的舉動，趙德胤都沒有要做批判，他就只是看著，要觀眾理解這些所有背後的動機為何，蓮青賣淫背後的強大動機是「台灣夢」，更確切的說是為了要改善家裡生活的夢；阿國吸毒，是為了更有精神的做些體力活，為的是能達成和蓮青結婚，回老家開服裝店的夢，蓮青與阿國不知道也不會認知賣淫、吸毒是不好的。在這些底層社會裡出現的「吸毒」和「賣淫」，對趙德胤來說從來不是件可恥且不入流的事，這是在生活沒有出口的狀態下，唯一能獲得解決的方法，甚至會是一種救贖，也不難理解為什麼趙德胤寫實鏡頭下這些底層社會的人經常和毒品脫不了關係。
阿國與蓮青的工廠生活，劇照提供：威視電影
寫到這裡大家應該也能懂了，這兩個人最大的不同，不是對愛情看法的不同，是對生活、夢想看法的不同，是兩人心中價值觀的巨大鴻溝，這沒有對錯，也是《再見瓦城》最成功的部份，成功營造出兩人的差異，也同樣勾勒出兩人對未來做法上的相同（蓮青付出一切的證件，阿國付出一切的對蓮青，包含賣淫與吸毒的對照。），這也是為什麼此片能讓觀眾在阿國追、蓮青跑的情況下，心理上會同時產生同情阿國，卻也支持蓮青的原因了。而兩人這種堅持到最後，走向毀滅悲劇的結果，正是令筆者最最心碎的地方，因為他們都是那麼努力。
《再見瓦城》男女主角，柯震東和吳可熙。劇照提供：威視電影
至於《再見瓦城》的成功除了結構完整且脈絡清楚的劇本支撐外，最大的成功在於吳可熙高質量的演出，身為台灣人，苦練的雲南話相當精彩（筆者的家庭是從緬甸當陽遷移來台的家庭，從小雖然在台灣生活，但聽著雲南話長大，不會說，倒也聽得出標不標準了），而吳可熙也從《冰毒》裡徬徨想逃離錯誤婚姻的女孩，變成《再見瓦城》裡的蓮青，眼神裡多了一種「蓮青式」的堅毅，但卻又不失《冰毒》裡對未來的不確定感，也成功的演繹緬甸女孩那種刻苦、堅忍不拔的民族性，內斂的情感收放自如，精彩的演出完整了全片，值得一座最佳女主角。（可惜的是遇到了馬思純和周冬雨，筆者認為這兩人在《七月與安生》裡的表現拿下雙影后也是相當有說服力的。）
另外柯震東的演出或許是此片最大亮點，被趙德胤導演磨出來後，從以前那種放浪不羈「天份式」的演出，搖身一變成了《再見瓦城》裡憨厚率直的阿國，其氣質真的相當有說服力，尤其在最後一場戲，從蓮青住處下的憤怒徘徊，到刀刺進身體後超脫憤怒、複雜情緒的爆發，入圍最佳男主角實至名歸。
阿國與蓮青。劇照提供：威視電影
最後想提兩場令筆者印象深刻的戲：
一是當阿國要幫蓮青戴項鍊的時候，安靜的畫面令每個觀眾屏氣凝神，兩人的呼吸和情緒流動在你我之間，項鍊輕輕帶好，然後慢條斯理地整理掉落的棉絮，這是阿國與蓮青靈魂最貼近的時候。
二是最後阿國自刎的這場戲，這場戲的構圖與安排，和一開始蓮青在阿國家住宿的時候一樣。那晚阿國打著地舖，小心翼翼的伸手想碰觸蓮青的手，到片尾阿國倒在地上，但床上的蓮青生命已然結束，對比起來，出現了命運式的悲劇感，編導功力相當了得。
--
《再見瓦城》承襲了趙德胤導演的所有作品，帶著強烈的社會殘酷寫實感，且一如往常地描寫了社會底層的生活，此片是導演至今為止最完熟的作品，成功融合了商業與藝術，打破文化隔閡，因為這個故事是全世界、每個地區、每個人都有可能有可能會遇上的事。也是每個人都能入口的作品，更是能夠讓大家深思、討論的作品，絕對值得拿下一座金馬獎最佳劇情片。
最後，筆者深深希望12/9號《再見瓦城》上映後，靠著柯震東在台灣的人氣，能讓更多人走進戲院，看見、認識趙德胤。 |
再見瓦城 - 第二支官方... 
再見瓦城 - 官方前導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