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季然稱《該死的茱麗葉》是個「黑色童話」,在莎翁的「羅蜜歐與茱麗葉」裡,他讀到愛情「毀滅性的部分」,因為他認為愛情僅存在於一個短暫片刻,他想突顯「為了這一分鐘、這一秒鐘去付出全部」的愛情狀態。
之所以選擇70年代做為故事背景,是因為那個年代正處於天真邁向幻滅的轉捩點,還在戒嚴,表面看來一切美好,但真正的殘酷及真相即將揭發。要找一個能呈現當時氛圍的背景,侯季然想到的是充滿手工感及機械感的鉛字行,那時文字印刷需透過撿字、排字的緩慢過程,和電腦時代的的快速完全不同。男女主角的設定也幾番更動,為表達愛情的幻覺與殘酷,侯季然最後選擇描繪一對年紀、行業、階級及生活環境都差異極大的男女,女主角秀珠活在充滿油墨且封閉的鉛字行裡,男主角則是年輕有理想的大學生,「我們並不知道秀珠到底是真的喜歡羅偉,或者只是想追求他代表的明亮世界。」
原本還有場結尾戲,但在看到徐若瑄和王柏傑某場關鍵戲的表演後,決定刪除不拍。侯季然說,那場戲徐若瑄和王柏傑對視的眼神,讓他看到愛情存在Moment。原本影片是要講愛情的殘酷,但那時也覺得不重要了,反而「希望這部片是一個相信愛情的片,所以讓片子停在這個Moment。我們本來就知道愛情是虛幻的,我就不需要再提醒觀眾了,在電影裡就讓我們相信愛情吧。」
為了重現70年代小印刷廠,劇組人員找遍台北、台中、台南、高雄、花蓮,但那些僅存的印刷廠都還在營業,且廠裡新舊機器並陳,難以配合拍攝,最後決定租借機器搭棚拍。沒料到搬運機器及鉛字是極大工程,首先得找到懂這些老印刷機的老師傅到工廠拆機器,然後用吊車將機器從地下樓吊出,運到片廠後再用吊車送進去,接著再出動老師傅來安裝。更為浩大的工程是搬運鉛字,在老工廠裡鉛字依部首筆劃謹慎排好放在木頭盤中,再依序安置在鉛字架上,那樣幾萬個鉛字,不小弄亂或遺失,就會造成排版失誤,所以從前存放鉛字的地方絕不讓外人進去。
要將鉛字們完好搬運,首先用紙牢牢包住一個個木頭盤,並記準盤子在鉛字架上原本位置,然後用一定角度將木頭盤斜拿搬出,以免鉛字倒了造成排序大亂,到棚內當然也得小心陳列。殺青後拆台,艱辛的鉛字搬運得再來一次,吊車和老師傅也都得再度出馬,辛苦程度可想而知。當然,辛苦的成果彌足珍貴,這些老鉛字行或許有一天會消失,起碼可以透過這部電影留下一點歷史景像。
本片拍攝全數在棚內進行,是國片中少見的例子,也是侯季然的第一次經驗。先前習慣外景拍攝,很習慣要因地制宜,在一堆阻礙中尋找解決之道。棚內作業聽起來好像會比較簡單,沒有限制,想要怎麼拍就怎麼拍,結果反而更難。因為分鏡思維不同,作業方式也不同,做任何一個決定都要花很多時間來打光。就像一大塊空白畫布,所有的顏色筆觸都要自己生出來,到底要如何下筆實在是一大學問。尤其一到現場,看到美術搭出那麼漂亮的景,更讓侯季然壓力超大,深怕自己拍不好對不起美術。一直拍到第三、四天,侯季然才覺得自己比較能掌握棚內拍攝的要訣,還好搭配的是《有一天》合作過的年輕熱血劇組,不管熬多晚多累大家都配合,總算如期殺青。
「愛情存在的時間很短暫,而愛情最純粹的時刻,往往在我們未說出口的想像裡。可是,我們卻非常可能為了在自己反覆想像中越來越俊美的臉孔與聲音,狂喜、震顫、心碎、絕望,在內心上演無數次的告別與原諒,終至奉獻出所有我們能奉獻的,不計後果。」
「這種種過程,對方總是毫不知情。而我們所追求的,不過是,愛情被確認的那一個短暫片刻。在我看來,這種事世界上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發生。」
政治大學廣播電視研究所畢業,侯季然從大學時期便在台灣電影資料庫擔任研究助理,並持續發表影評。現為自由編導,創作範圍包括文字、攝影與電影。作品常與時代記憶相關,影像風格強烈而詩意。2003年首部個人影像作品《星塵15749001》拿下台北電影節百萬首獎,2005年完成紀錄報廢摩托車的短片《我的七四七》,獲得香港IFVA獨立短片競賽Asian New Force大獎;2005年以重新定義台灣70年代末期「社會寫實電影」的紀錄片《台灣黑電影》,入選東京、釜山及鹿特丹等國際影展,並入圍金馬獎最佳紀錄長片;2010年個人首部劇情長片《有一天》入選柏林影展青年論壇單元,也被選為金馬奇幻影展閉幕影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