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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家專訪】Love is life, life as it is. -導演雲翔、《遊》演員彭罡原、賽巴斯安．卡斯楚專訪

2013-12-20

作者:Emily

採訪 / Ricky、Emily
撰文 / Emily
攝影 / 陳沛妤

香港鬼才導演雲翔於12/20舉辦首次全作品影展【同中求慾-雲翔作品影展】，除了經典的「情慾三部曲」重返大銀幕外，還帶來兩部新作《愛很爛》和《遊》。雲翔的作品風格一向都帶有自傳色彩，毫無遮掩的裸體與大膽的性愛場面，強烈的情慾風格總是帶給觀眾視覺震撼，而作品中也總流露出悲觀、絕望的黑暗氛圍。iLOOK電影雜誌與iLOOKER電影網專訪雲翔導演與《遊》的演員彭罡原、賽巴斯安．卡斯楚（Sebastian Castro），要帶領觀眾進入雲翔風格裡的情慾世界。提及新作的創作構想，導演雲翔表示，他的電影中拍的都是不好的愛情、不可能的愛情，而在現實中，他也確實有這樣不好的經驗，因此拍《愛很爛》時，片名就是他的心情。而在拍《遊》時，心境又有所不同了，因自己深受憂鬱症困擾，在自己狀態最不好的時候，便萌生了想拍一部關於憂鬱症與自殺的題材。

左起：彭罡原、導演雲翔、賽巴斯安．卡斯楚（Sebastian Castro）

◎關於創作

一如雲翔歷年的作品，題材都是取自於真人真事，來自於自身經驗，也取自於周遭朋友。導演在新作《愛很爛》和《遊》中，「同志」元素並沒有這麼強調，反而是更多元性別的生與死，也反映出導演對愛的看法。雲翔呈現了兩種迥異的情慾風格：《愛很爛》將轟動香港的六起真實新聞事件，巧妙交織成一部結合了兄妹亂倫、瘋狂情殺、同志痴戀等爭議題材，而片中的口交鏡頭，更是挑戰香港、台灣兩地電檢尺度；在《遊》中，透過一位精神科醫生的最後遊歷，撰寫許多早夭者的命誌，打破性別的界線，一改過去寫實情慾風格，改以意識型態的手法深入探討關於抑鬱症和自殺的議題。

愛很爛，但愛都一樣

雲翔的電影中，總是對愛情很嘲諷，性愛卻很赤裸，導演表示，《愛很爛》是因為受到《愛是您愛是我》（love actually）的啟發，他十分喜歡這部電影，也想拍這樣的題材，不過有人拍過，所以他就拍爛的，於是拍了《愛很爛》向他致敬，同時片名也是他自己的心情。片頭片尾所提到「Love is life, life as it is.」，這幾個字就可以代表他的愛情觀，有時候對愛樂觀，有時候也會悲觀，愛情是生活中很必要的元素，我們誰都無法離開愛情。在《愛很爛》裡，都是不被社會同情或接受的愛情，「愛很爛，但愛都是一樣」，這些愛情也值得透過影像去呈現表達出來。電影中其中一段，男子（蜘蛛）割下女友的頭，跑到偏僻的斷崖。劇組真的來到當初男子在生命最後的17天所待的地方。導演提到，一到事件現場似乎可以感受到他的靈魂就在旁邊。當時事件震驚香港社會，這男子是不被社會同情，但導演想換一個角度來看待，一個人不管做過什麼事情，在他生命最後階段裡，他是如此孤寂，最後也選擇孤寂絕望的死去，這就值得被拍出來。

想寫一個更美好的結局

《遊》是探討憂鬱症、自殺議題，集結了許多真實的早夭者故事，談及最新作品《遊》，導演表示，這是在自己最不好的狀態時想到這個劇本。在過去，憂鬱症似乎是很難以啟齒的一種病徵，但現在整個大環境都不一樣了，便覺得是時候來好好談這件事。

《遊》的場景遍及中國、蒙古、德國、馬來西亞、澳大利亞及荷蘭等7個國家，導演提到，這些都是真實故事發生的所在地，雖然真實世界中的主角都不在了，但感覺靈魂還在。第一段故事〈天堂的使者〉，提到蒙古的天葬，讓狼吞食屍體，才能重新開啟另一段生命的輪迴。而最後離鄉的青年也選擇自殺讓狼啃食自己。「快樂是朝霧，悲傷是夜海」，受憂鬱症所苦的人，人生已被悲傷的夜海給侵噬，認為今生已不可取，只好求來生，透過自殺來獲得靈魂的解脫。

而《遊》裡面其中一段真實的故事，關於畫家與裸模的〈蘭妮與賽巴斯蒂安 - Fall in love〉，導演提到，其實蘭妮是幾年前參加柏林影展時的影展協調統籌，當時覺得她很有氣質，很適合演戲，認識她不久後，就被德國電視台相中，也演出德國收視率很高的電視劇，因而踏入星途，於是便考慮邀請她來演出電影。然而導演對每一位參與他作品的演員都會問一句「你人生中經歷過最悲慘的事情是什麼？」，這個問題導演足足等了一個多月才收到回覆，而且還是一篇好長的信，信裡內容敘說幾年前，蘭妮的母親因為憂鬱症而吞槍自殺，多年來全家人都活在陰影下。導演向蘭妮提出想要把母親的故事拍成電影，而蘭妮不但決定自己來演，也說服家人參與演出，自己來演自己的故事，蘭妮與家人選擇用這樣的方式走出陰霾。

這部片拍攝期長達一年，既耗時又花錢，而且幾乎每個環節都遇到困難，讓導演拍得相當痛苦。導演透露，原本的劇本是只打算拍到這些人走向自毀，延續以往一貫的悲觀，但曾經某一次電影的映後座談，有位觀眾問他，為何他的電影結局總是這麼悲慘，導演表示，那是因為他自己沒經歷過好的結局，如果經歷過好的事情，自然也會拍進去電影中。在拍《遊》的過程裡，導演漸漸有了不一樣的體悟。片中，精神科醫師將寫好的故事寄給蘭妮，同時也副件寄給了導演，象徵導演也和蘭妮一樣，透過電影得到了某種程度的療癒。如同劇中最後精神科醫生說的「想寫一個更美好的結局」，來回應當初觀眾在映後時的發問。導演決定讓這些早夭者，給予自殺死了之後的結局，因此這部片可以說較過去作品相比，並沒有這麼沉重、絕望，呼應「輪迴」，有種置死地而後生的感覺。

◎關於演員

彭罡原（原名為彭冠期）原本是一名游泳教練和救生員，後來得到2005年第一屆的「香港先生」頭銜，而成為香港無線電視演員，之後離開電視圈，2009年演出導演雲翔的《安非他命》，當時在片中大膽的全裸演出而受到矚目，但彭罡原表示，當時在拍《安非他命》，因為一場雞姦戲，造成壓力過大，心情十分抑鬱，拍攝這場戲同時間傳來父親突然過世的消息，情緒一度低潮到想尋短，正當他想試圖尋求解決之時，因緣際會查詢到「催眠治療」的課程，因此他決定去修研相關課程，後來也順利取得催眠治療師的證照。他也開始用不同的角度去看待人生，因此便將原本的彭冠期改名為彭罡原，試圖要讓自己的人生重新出發。這幾年在多部電視電影中擔任動作指導，增進自己的專業，往不同的領域邁進。而再度和導演雲翔合作《遊》，談及在新片中的演出，片中幾乎沒有對白，完全靠眼神表情與肢體動作，更加挑戰演技。彭罡原表示，心境與態度已和過去有所不同，在表演上也有不同以往的詮釋。但演出雲翔的電影仍十分痛苦，苦的是當時蒙古是零下二十幾度的冰天雪地，正當劇組人員冷到無知覺要用打火機燒腳取暖時，他則必須為了戲赤裸躺在雪地上，實在苦不堪言。導演在一旁笑著表示，演他的戲真的十分痛苦，已經不能用專業兩字形容，而是敬業的演員了。

在網路上因一曲〈Bubble〉而在同志圈爆紅的菲律賓混血藝人（美藉秘鲁日本混血）賽巴斯安．卡斯楚（Sebastian Castro），在首部銀幕處女作《遊》中，也要挑戰全裸尺度，不過賽巴斯安認為雖然全裸上陣，但讓他最痛苦的是他必須在2月的德國全裸下水，還要飾演浮屍，當時在冰冷的水中忍不住不停顫抖。這次在《遊》當中演出〈蘭妮與賽巴斯蒂安 - Fall in love〉裡的純愛畫家，原來賽巴斯安不但是菲律賓的發片歌手，同時也是一位畫家，初期在導演與他碰面之時，便讓導演看見了他這方面的才華，便決定由他來飾演畫家這個角色再適合不過。導演談及當初如何邀請他來跨界演出，是在芝加哥一場電影映後座談時初見到賽巴斯安，當時他不停發問問題，而且又問得很久，讓他印象深刻，結束後便遞了一張名片給他，因此兩人開始通信，也促成了之後演出《遊》的機緣。

賽巴斯安分享手機裡自己的畫作，左邊是林青霞、最右邊是裘德洛（Jude Law）

在雲翔的作品中，常會看到熟悉的身影，而且他的演員幾乎都很多才多藝。彭罡原除了「香港先生」的頭銜以外，本生也是救生員、武術教練、催眠治療師；而賽巴斯安本身也是歌手、舞者；蘇梅則是國際認可瑜珈導師；白梓軒是軒尼詩亞洲巡迴指定DJ、街頭塗鴉畫家，曾擔任籃球及足球教練。導演雲翔表示，本身歷練豐富的人，比較容易吸引到他，而且他也會根據每個演員的專長，在戲中角色保留他們自己原有的特色。像《遊》裡，在畫家與裸模的故事中，所有的畫作都是出自賽巴斯安之手。賽巴斯安透露，當時每天醒來就是畫畫，從早到晚都在畫，大概畫了有15幅之多。

片中大大膽的情慾與性愛場面，對於演員來說都是相當大的挑戰，導演表示，儘管是走寫實風格，但不會讓演員自由發揮，坦承他不允許演員改台詞，一個字都不行，而演員也必須依照他的劇本指示做動作，或許有觀眾覺得他的台詞很咬文嚼字，但那也是他想要的。導演提到，在拍《愛很爛》時，受到美術張叔平的影響，對於外界的聲音不是很在乎，張叔平只關注在自己的事情上，這對於一個藝術工作者來說很重要，所以拍完《愛很爛》之後，他也調整自己的心態，學習不要太執著、太堅持，因為自己辛苦，工作人員與演員也跟著辛苦，認為《遊》是相對來說較隨意的作品，很多地方都跟當初劇本不太一樣，是邊拍邊做了調整。

對於未來計畫，賽巴斯安表示喜歡挑戰以前沒做過的事，有機會都會多方嘗試；而彭罡原表示會繼續尋找更高的挑戰的角色與內容，不過彭罡原透露，最了解自己的還是自己，所以已經在構思自己寫劇本，希望明年2014年有機會拍一部電影。而導演雲翔也提到，目前第六部作品已經拍攝完成，但其實腦中已有下一部的拍片構想，只是拍片間隔不能太密集，必須要先讓自己沉澱一下，而且也要找尋下一部的資金來源。導演認為，每一次的拍片都有所進步，七年前，若不是轉而走向拍片這條路，他可能已經不在這世上了。

或許很多人會覺得雲翔的電影很我行我素，但他始終是為了自己而拍。導演找到治療憂鬱症的出口，就是拍電影，拍電影佔據了他整個人生與思考，因此沒有多餘的空間在胡思亂想。因為拍電影，讓他得到了紓解與釋懷，也找到了繼續活下去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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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後花絮
《遊》中，在第一段蒙古故事之後，有一段極短的篇幅〈詩人力匡〉，似乎不同於其他故事。八個人集體吃了某種食物然後中毒死亡，樓上還有很多人觀看，導演表示，「詩人力匡」其實是他的大伯父，是香港、新加坡很有名的文學家，20多年去世，雲翔這個名字就是他取的。導演表示，他比父親還要更啟發他的人生，也是他很尊敬的長輩，這部片就是要獻給他的，不過大伯父並非因憂鬱症而死，只是死的很早。而導演安排在一開始時，透過這一小段篇幅帶出自殺、死亡的議題，精神科醫生也出現在此，這一段當作是個開場，片中自殺的八個人其實都是工作人員，花圈上就是工作人員的名字，因此也就成為另類的「film credit」（工作人員名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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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中求慾 - 雲翔作品影展 Scud Collections
導　　演：	雲翔（Scud）
演　　員：
上映日期：	2013-12-20
香港鬼才導演雲翔，首次全作品影展。情慾經典三部曲《無野之城》 x 《永久居留》 x《安非他命》；電檢爭議作《愛很爛》 x 2013最新作品《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