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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乍響》隨影筆記:藏在記憶深處的炸彈
2016-12-15 作者:月月鳥

 
文/月月鳥
 

一個同時失去「妻子和母親」的家庭,三個男人從此心中埋下一個不能說出口的秘密,每個人內心深處都有無法訴說的情感,憤怒、失望、不理解,造成了爸爸、大兒子和小兒子彼此間的隔閡,漸漸地築起冰冷的高臺。三年後,透過一場追憶母親的回顧展,三人心中的情感終於被搬上檯面來檢視、對話。這是挪威導演尤沃金提爾(Joachim Trier)首度叩關坎城影展主競賽單元,於去年交出的作品《記憶乍響》(Louder Than Bombs)。



飾演母親的伊莎貝雨蓓(美昇國際提供)

 
 
「家庭」的意義與存在是為了什麼?我想答案有千百種,但要能維持一個家庭的和諧與共,我想「溝通」二字應該是最重要的,在法國影后伊莎貝雨蓓(Isabelle Huppert)飾演的媽媽過世後,「溝通」這個字眼於電影中的家庭而言幾乎是蕩然無存,飽受夫妻關係折磨且單方面的認為小兒子無力承受真相而關起心門的爸爸、知道媽媽死亡的真實原因,一心崇拜媽媽卻不諒解爸爸的大兒子、從小失去母親,到了青春期壓力與悲傷無處可宣洩,只願躲在房間裡與虛擬世界共存的小兒子,這三人都各自有藏在心中的情緒,三年來都不願與對方好好溝通,直到媽媽的回顧展開始,才終於強行打開溝通之門。




飾演大兒子的傑西艾森柏格(美昇國際提供)

 
 
戰地攝影師是雨蓓在片中的職業,這個「職業」背後的「高風險」就是挑戰「家庭」「穩定性」的不定時炸彈,偏偏雨蓓在這行又是相當優秀且著迷,這層關係使得要維持整個家庭的爸爸相當痛苦, 一方面要支持妻子,一方面要照顧兩個兒子,透過編導巧妙的引導,我們不再認為死者雨蓓是神聖不可侵犯的,在生前,她一樣有不完美的地方,大兒子對母親的崇拜、迷戀我們也能稍微反思,因為與人所對應的角色不同,產生出來的看法與感受當然也不同,丈夫之於妻子的夫妻關係,兒子之於媽媽的母子關係,都會有所差異,導致彼此無法站在對方的立場下而產生誤會,這也是為什麼最後小兒子會跟爸爸說一樣的話:「跟我講話很難嗎?」我們常常都自以為在溝通,但事實上有無真心的交流才是最重要的,也是此片最重要的關鍵之一。

而全片扣緊家庭關係,進而闡述三人之間的自我找尋,尤其是對處在青春期的小兒子相當細膩,透過傑西艾森伯格( Jesse Eisenberg)飾演的大兒子唸出一長串的心情日記,和最後小兒子在派對之後與心儀的女生散步回去都令我相當動容,那是青春歲月該有的躁動不安和純純悸動,也不時讓我想到導演的兩部前作《愛重奏》(Reprise)和《八月三十一日,我在奧斯陸》(Oslo, 31. August)




飾演小兒子的Devin Druid(美昇國際提供)

 
 
接近結尾時,導演給雨蓓的那顆長鏡頭大特寫,似乎在給我們展示雨蓓的全貌,經過電影大半時間,正反兩端的論述,我們理解雨蓓對於工作的熱愛與堅持,但同時我們也知道雨蓓對於家庭的疏忽與後續慢慢變成局外人的角色,而這顆特寫鏡頭,屏除雜物,甚至連聲音都抽開,乾淨純粹的要觀眾直視、思考,既是戰地記者(工作)也是人母人妻(家庭)的雨蓓,到底怎麼做才是應該,到底怎麼做才能取得平衡,全貌擺在這棵鏡頭底下,思考的方向由觀眾決定,答案也由觀眾自行填上,要能撐起這顆鏡頭,雨蓓收放自如的臉部表情絕對是當仁不讓。而有關戰地記者議題的深層討論,我們在另一名法國大滿貫影后茱麗葉畢諾許(Juliette Binoche)主演的《一千次晚安》(A Thousand Times Good Night)也可以看見,只不過《一》片裡更多著墨於戰地記者在「大我」和「小我」間的拉扯,且瞬間達到的戲劇張力更強,不像此片的餘韻如細水長流般寧靜。




新生的嬰兒(美昇國際提供)

 
 
而結局導演讓一家人坐在車上,由爸爸開著車,兩個兒子同樣的角度安靜地睡著,呼應片頭一開場新生兒睡著的畫面(當然片中小兒子幻想中的老人寶寶也有異曲同工之妙),然後安靜和諧的駛向另一個家,至於母親的真實死因為何?已然不重要了
全片109分鐘裡,透過死亡和依存的記憶讓家庭對話,進而找到生命的出口,雖然我們不確定這個家庭是否從此和諧的走下去,但至少我們能有所期待。


 
尤沃金提爾從《愛重奏》一鳴驚人,闡述青春中令人躁動的友情與愛情,首部劇情長片就能駕馭難度較高的非線性敘事結構,表現令人印象深刻,接著《八月三十一日,我在奧斯陸》更在靜謐的鏡頭中,帶出吸毒者試圖迎向新人生卻又無力,洗鍊的鏡頭語言化為專屬尤沃金提爾的強烈詩意感,而《記憶乍響》更是集兩部於大成,同樣使用非線性的手法,看似鬆散卻在影像層層堆疊中產生強大的情感連結,且首度嘗試以英語發音和大牌影星的合作也展現出導演進軍國際的野心,尤沃金提爾導演於十年中交出的這三部電影,筆者認為不容忽視,且已經在影壇中建立起獨樹一格的「尤」式招牌。

 
記憶乍響
Louder Than Bombs
導  演: 尤沃金提爾(Joachim Trier)
演  員: 傑西艾森伯格(Jesse Eisenberg) 、 艾美萊恩(Amy Ryan)伊莎貝雨蓓(Isabelle Huppert) 蓋布瑞拜恩(Gabriel Byrne)
上映日期: 2016-1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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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乍響》隨影筆記:藏在記憶深處的炸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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